现代化的悖论

董可馨

什幺是现代化？当今世界各国，无论政权的性质、经济社会发展程度，都不同程度上具备现代性的各要素：官僚化、科技化、国家主义、集权化、工业化、城市化、机械化。但若要一言以蔽之，这些要素的共性在哪里？

以芝加哥大学历史系教授艾恺的定义，现代化的关键特征在于擅理智、役自然，这类似于韦伯的理性化定义，即朝向以征服自然为目标的，对社会、经济诸过程和组织进行理智化的过程。

现代化唯一的标准是效率，它不问道德，无论价值，但恰恰是这种非价值的取向，引发了现代化在价值层面的种种悖论。

以政治现代化为例，现代化催生了现代民族国家和国家主义—个人必须效忠于自己所在的国家，在这个意义上，反现代化与国家主义是冲突的。但事实上，很多反现代性的思想家和运动却走向了极端的国家主义。比如，法国大革命原先的国际主义后来转型为一种新的法国国家主义；德国的浪漫派力促一个更强大的民族国家和更大的国家权威，却没有发现反现代化与国家主义间的矛盾；反现代化的甘地，成为了印度国家主义的领袖。

现代化更大的悖论在于：当人类生活与社会的各个部分日益理性化后，整体似乎日益非理性化。

比如，官僚体制本身是社会理性化的过程，它是将理性的原则应用于行政管理过程，任何一个国家都依赖官僚组织。在民主选举的国家，内阁和政府首脑每隔几年就会更换，但官僚体系本身不会改变，它支撑起真正的政治运作，英国政治讽刺电视剧《是，大臣》讲的就是这回事。但悖论的是，“官僚体制成为几乎是非理性与无效率的同义词”，造成了种种“非理性与疯狂的形式主义与愚蠢”。

类似的，在经济领域，当经济体系的各个环节和部分—技术、生产、分销、广告等日益理性化、高效化，整个经济体系却变得越来越非理性。商品的生产和应用脱离了真正的需求，也造成了大量的资源的浪费和无效利用，导致环境破坏、能源危机。

最讽刺的则是核武器的发明。现代战争中，自保的需要催生了这种毁灭性武器的发明，可一旦它被使用，将造成人类文明的局部毁灭。

同样，人类对自由的追求却招致了独裁者和刽子手，走向了对自由的背叛；从家庭、家族、传统道德中解脱出来，却被卷入国家和大集体的束缚。那些曾经指引人类走出前现代的现代性原则：民主、理性、自由、法治、平等，如今都产生了种种负面效果，以至于其本身的价值都开始遭到怀疑。

曾经反现代性的思想家，其理想要幺是回归黄金时代、回归传统，要幺是线性史观基础上的光明未来，但是如今，现代人来到了这样一个历史的关口，传统失去了吸引力，过于乐观的预期也已破产，我们不能回头，也不知该往何处去。

[法] 让·哈茨菲尔德 着

龙云、孙旋 译

理想国译丛/北京日报出版社

2022年3月

1994年4月11日上午11时，一场发生在卢旺达尼亚玛塔的大屠杀开始了。在为期一个月的屠杀中，约5万图西族人死于胡图族人的刀剑、棍棒之下。

本书作者花了14年的时间，在卢旺达走访调查，记录和报道这场大屠杀的经过及其后果，将其整理为“大屠杀三部曲”，本书便是这三部曲的集合。

在德国，犹太大屠杀以极具理性与现代性色彩的方式进行，秩序井然、精确无误，链条中的每一个人都倾向于认为自己是无辜的。而卢旺达大屠杀的过程则显得原始、粗陋、混乱，它发生在邻里之间，发生在田间地头，通过激发人的兽欲和恶意来推进。因此，这场大屠杀也被作者称为一场“农业社会”的屠杀。

与其他聚焦于大屠杀受害者的着作不同，这本书翔实地记录了刽子手们的心路历程。从中我们可以看到，人是如何一步步被煽动，从而举刀砍向自己的邻人。

将图西族人“非人化”，贯穿于这场屠杀的各个环节，目的是让杀人这件事变得“容易接受”一些。例如，在宣传上，图西族人被称作“蟑螂”，这与日本细菌战部队将被试验者称为“原木”的行为如出一辙。而那些行凶者们，也在不断地进行自我说服，他们觉得，辱骂和击打衣衫褴褛的爬行者比打那些正常直立的人要舒服一些，“因为在地上爬的这些人显得与我们没有那幺像”。

在卢旺达大屠杀结束之后，几乎所有的行凶者都变得沉默或健忘，但历史的公正性在于，回避和遗忘是不可能的。这些被煽动起来的行凶者，在漫长的余生饱受回忆的折磨。其中一名行凶者回忆道：“对于施暴者来说，看被杀者的眼睛是一种灾难，因为那代表着他们的控诉。”

[美] 埃里克·乔根森 着

赵灿 译

中信出版社

2022年5月

纳瓦尔（Naval Ravikant）是一位印度裔的企业家和天使投资者，成功投中过200多家知名科技公司，其中包括我们熟悉的Twitter、Uber、Yammer、OpenDNS等。

企业家+天使投资者，作为典型的成功的硅谷大佬，纳瓦尔不是天生的高富帅。至少，他没有在一出生就坐拥机会与资源，相反，他的家庭不仅谈不上富裕，甚至所谓的“印度平民窟”“讨生活的移民”才是他成长中的关键词。

奇迹就在于，恰恰在这样的环境下，纳瓦尔实现了阶层跨越，改写了自己的命运。而当总结其草根逆袭的历程时，2018年，纳瓦尔创造了话题“How to get rich without getting lucky”（如何不靠运气致富），并发表系列Tweets，传达他关于致富和幸福的原则。

那幺究竟如何才能做到“不靠运气致富”？《纳瓦尔宝典》给出了答案：找到专长，发挥杠杆效应，培养判断力，勇于承担责任。纳瓦尔有一套系统的成功方法论，并且打从心底的信任这套理论，甚至他说出了“如果现在让我一穷二白，我也有信心在五年内赚回来”这样的台词。

如果说《穷查理宝典》曾经影响和塑造了一代创业者，或许《纳瓦尔宝典》也将影响和塑造新一代创业者。纳瓦尔认为，编程和写作是无须许可就能获得的杠杆，在我们睡眠的时候仍能为我们干活。而近期，全球首富马斯克计划买下推特一事，从某种程度上印证了纳瓦尔的观点。单就这一点，你不妨在躺平晕厥前，翻翻这本宝典。